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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杀了我未婚夫全家,取而代之。他说要待我好。转头就迎进新的夫人。
把屠刀对准了我的父兄。绝望之下,我跳下城墙。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要来抓我的手。
撕心裂肺地喊我名字。1[好冷,好冷...]哗啦!一盆凉水泼在了我脸上,
我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,脸上的水如刀刃般刺痛,划过我苍白的皮肤,
四肢百骸都是钻心的疼痛。面前的男人一改往日温柔,看着我的眼神如坠冰窖,很陌生。
[我再问你最后一遍。李木,去哪了?]我早已失去了辩驳的力气,连瞳孔也涣散了,
看着眼前人影叠叠,听着日复一日关于李木行踪的质问,我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。我张开嘴,
试图说些什么,可是没有力气,只能一开一合地动着。裴时易隔得远,根本听不清,
以为我终于肯说了,于是凑近了些。他贴近耳朵,整个人侧对着我,似乎有些期待。
我慢慢凑过去,从他的耳垂一路向下,然后,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。
这一口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唇齿间鲜血四溢。原来裴时易的血也是热的吗?
我的思绪渐渐抽离开去,耳畔是惊叫和呐喊,还有他痛极的抽气声,不过,
这一切我都感受不到了。——我叫沈音,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女儿。我娘亲出生医圣世家,
一生行医救人。她是个极温柔的女子,一身素衣,总爱在院里侍弄她的药草。府中设一偏门,
直通母亲的小药房,母亲在那里,常为前来问诊的百姓看病。
世人皆道:[国公夫人妙手回春,乃当世大善人哉!]可惜,这样悬壶济世的大善人,
却早早死在了我七岁那年。娘亲过世的第二年,我照常随兄长一同去往娘亲的故乡绥和小居。
那个小镇很安静,平常没什么外人,山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。我很喜欢。
有人求到了我家门口,说是她家小公子染了恶疾,城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,
听闻华氏后人在此小住,遂来找我们救人。兄长沈律闻言便要拒绝:[抱歉,
娘亲前年便已逝了。我们兄妹二人,并不通医术。]那侍女泫然欲泣,便要离去。
我却拉住了她的手。[可否让我试试。]那是我第一次见裴时易。床上的少年有些瘦弱,
似乎被病痛折磨许久,眼眶微微陷下去,却格外给人一种清雅俊逸之感。我搭上他的腕脉,
闭眼凝神,这人脉搏微弱,气息於阻,似是中毒。
[前几日来的大夫都说人活不过三日了...姑娘,请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!
我们...我们必有重谢。]沈律环顾了一下四周,家徒四壁,破落得不行,
小声嘟哝:[这...真的拿得出重谢吗?]我睨了他一眼。[阿兄,
去取一下娘亲留给我们的天元丹,你知道在哪的。][可是,
那是娘亲留给你唯一的...]我看着床榻上那人单薄而孱弱,脸上透出青灰之色,
抬头郑重道:[再珍贵的药,也是为了治病救人。如果娘亲在天有灵,也会让我这样做的。
]2我把玩着手上药草编织成的簪子,很是喜欢。这是那个叫阿易的少年送来的。
他也是我救过的第一个人。他每隔几日便要送些小巧玩意儿过来,
似是在印证着那日说过的重谢。我随他上山摘草药,下河捉野虾。
这些我童年不曾体会过的野趣,都让我觉得很是新鲜。他言谈温柔,举止大方,
不似山间长大的孩子。同他相处,我很开心。他病好以后,身板依旧单薄,身穿布衣,
显得瘦削却坚挺,说实话,他的模样甚好。若是生在帝京,怕是个众女追捧的翩翩少年郎。
[喂,你这小子,整天缠着我妹妹作甚!我也是你救命恩人,怎得没有我的礼物?
]沈律一把锁住那人脖颈,把人憋得半天说不出话,脸色涨得通红。
还是我亲手掰开我哥的手臂,才把他从窒息的边缘拉回来。我轻***他的背,给他顺气。
我瞪了沈律一眼,他便摸着头给那个叫阿易的少年道歉。我哥文韬武略样样不行,
唯一行的便是极听我的话。[我没事的,阿音。]阿易侧头看我,眼神里盈满了笑,极温柔,
看得我心头一颤。闲暇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,我和沈律该启程回家了。临行前那夜,
阿易带着我躺在山间一块草甸上。身下很柔软,可以嗅到草木的芬芳。我们并肩躺着,
看着天上明亮的繁星,一闪一闪。我的心在此刻也跳得很快。[阿音,你明年还会再来吗?
]我轻轻地嗯了一声,脸颊有些透红。[那我在这里等你。
]我很期待和这个叫做阿易的少年再一次重逢。却没想到,再重逢,会是那样的场景。
3不知为何,阿爹非要把我许配给裴时衍。我不依,他便不让我出京,也不让我再去绥和。
裴时衍和我哥一样,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,我不喜欢他。[阿音妹妹,
怎么一见我就躲啊。是不是沈律跟你说我坏话了!]我不理他,
看中了摊子上的一只木制簪子,拿起来仔细端详。[阿音妹妹喜欢这个?
]裴时衍拿出一袋银子搁下,说是要买下整个摊子。这做派,
也不知道裴将军的家产什么时候会给他败光。我无奈地从里面拿出一角碎银递给那商贩,
然后把钱袋子还给裴时衍。[抱歉,我只要这一支就好,别听他乱说。]我转身便走,
身后那人不紧不慢地跟着,一直跟到茶楼雅座,在我旁边落座,点了最名贵的一壶春。
[阿音妹妹,你上次调制的玉蓉膏还有吗?我娘很是喜欢,让我再同你要点。
]裴夫人和我娘是闺中好友,我们两家从小就走得很近。我娘过世后,裴夫人经常来看我,
对我很是照顾。我也经常给她送些养颜的药膏。[嗯,我让人给她送府上去。][阿音妹妹,
我娘想你了,说是想请你来将军府住几日。][不是三日前才从将军府回来吗?
][阿音妹妹,我院中的那株昙花最近又要开了,你想不想去看?][它昨日才开完。
]裴时衍扶额,叹了口气,终是忍不下去了,闷了一口茶下去,
面红心跳道:[我想你了...]我敲着桌面的手蓦然一顿,正要开口,
便听沈律的声音到了:[裴时衍,叫你喝酒你不去,原来是欺负我妹来了!
]裴时衍闻言便要去揍,被沈律轻巧躲开。[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,你胡诌什么!
]我想起儿时,裴时衍常来我院子,在我的医书上涂抹乱画,把我的药圃搞得一团糟,
在我的茶壶里放黄连粉,弄得我苦不堪言。那时我总爱哭,跟我娘告状。
第二天日裴夫人便会逮着裴时衍来跟我道歉,沈律会揍他给我出气,我又上前把他们拉开。
裴夫人和我娘每每在旁看着,笑得很是欢快。时间过得真快,我不再是那个爱哭的阿音,
裴时衍也不再是爱捉弄人的混小子了,我们都长大了,而且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。
我确实不想嫁裴时衍,可我也没想到再见时,那明朗少年,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。
4边城大战,裴将军带领的军队伏击羌国,大胜。可是在回京途中却被追来的羌国死士埋伏,
裴将军和裴时衍不幸中流矢而亡,尸体被运回京下葬,追封忠义侯。随军归来的,
还有裴将军流落在外的庶子,唤作裴时易。听说他在此次伏击中出谋划策,献了很大一份力。
裴将军只剩了这一个儿子,遂把嘉奖和殊荣都给了他。裴夫人悲怆之下,气急吐血身亡。
后事都是我家操办的。我和沈律跪在灵堂里,一言不发,这座我们从小熟悉的府邸,
已是人走茶凉。我们自始至终都没见到那个叫裴时易的庶子。我本以为随着裴时衍的离去,
我和裴家的婚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。却没想到,七日后,收到了裴府送来的聘礼,
这也是圣上默许的。阿爹一脸愁容,久久不能言。沈律在一旁大叫:[阿音不能嫁他!
裴将军和裴时衍都中流矢而亡,怎么偏偏就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,这其中必有猫腻!
]这话说得确实不错,我也有这种感觉。裴将军向来做事沉稳,思虑周全,
不可能会这样轻易着了敌军的道,正要开口,却见阿爹给了沈律一巴掌。
沈律震惊地看着阿爹,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,要知道,他再怎么纨绔,再怎么行事不当,
阿爹也是没打过他的。[裴时易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,裴家只剩了他一人,此话,
再不可说。]我拉了拉沈律的袖子,示意他不要跟阿爹置气。本就物是人非,誓言不再,
嫁谁也是一样的。我没有忤逆阿爹,还是嫁进了裴府,嫁给一个我未曾谋面的人。
5红烛锦帐,新婚之夜。我坐在床上,等着那人掀我盖头,心中有些紧张。他长什么样子,
他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,为什么娶我?[阿音。]这一声好似呓语,溢在喉头,
听的不甚真切,我以为是我听错了。盖头被人小心地用长笤掀开,
映入眼帘的是一室跳动的红烛,还有那人在烛光映照下模糊的面容,和那年绥和山上,
并肩看星星的少年身影重叠起来。[阿易,是你吗?]裴时易的手慢慢抚上我的脸颊,
神色却是我未曾见过的冷漠。这人眉眼间透着历尽风霜的沧桑,身材也更魁梧些,
跟那个单薄温柔的少年不太一样。[沈**,才刚进门,就喊得这么亲密吗?]这话一出,
我面上一红,攥紧了婚服,气氛有些尴尬。裴时易却靠了过来,他好像喝了不少酒,
贴过来的脸有些热,透着一股酒气。我下意识侧过脸去,躲开了他的触碰,
却没想那人直接用手扳过我的脸,让我正对着他。一个吻就这样落了上来,没什么温柔旖旎,
也没有什么感情,我只感觉,这吻带着横冲直撞的怒火,仿佛要把我整个人灼烧,
下一秒就要窒息。那人强硬着压上来,我身子一软,根本就抵抗不住,
倒在了铺满各种干果的锦被上。帐帘落下,一室生香,似梦似魂。三日后便要回门,
可裴时易却去了军营,久久未归。6[这小子居然敢这样对我沈律的妹妹!我要去找他算账!
]我急忙拉住沈律的手,避免他真出去生事。[哥,他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,没关系,
我回来了不就行了。]阿爹今日进宫去了,也不知发生了何事。沈律和我说了好久话,
大部分时间都在惋惜裴家,怀念从前和裴时衍三人一起玩闹的日子。如今,已是物是人非。
[哥,听说你最近有心仪的姑娘了?我可听府中侍女们说了,好像是什么江姑娘,哪家的呀,
我也好跟爹说去下聘礼。]沈律少见地有些扭捏,一手成拳在嘴边轻咳两声。[她叫江禾,
从绥和来的,在京中经营一家茶楼,就是你常去那家。][怪不得我每次喝茶的时候你都在。
][下次带你见见,她是个很好的姑娘。]我笑着点头。裴时易终于舍得从军营回来了,
他面色如常,一点没有歉意。我拉不下脸去问他,他也没同我讲话,这样各自为政,也挺好。
我在院子里辟了一块药圃,种着草药。旁边临水轩的湖中养了几尾鲤鱼,都是我亲力亲为,
无人打扰。这样的日子,过得很是舒心。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舒心多久。
裴时易带回来一个女人。那是我第一次见李木。她还没醒,整个人倚在裴时易怀里,
面色苍白却难掩娇艳。裴时易小心地抱着她,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。路过我时,
裴时易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,直直向临水轩走去。7那个叫江禾的姑娘挽着沈律的手,
朝我走来。沈律望着她,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。看着江禾的脸,我总觉得有些熟悉,
却又想不上来。[江姑娘,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?]江禾眼底闪过一丝错愕,矢口否认。
我抿了一口茶,抱歉地笑笑。[江禾她有时也会从后堂出来,许是你偶然看到了罢。
]沈律朝我凑过来,背对着江禾,轻声道:[阿音,你觉得这***如何?
是不是很温柔很漂亮?]我笑着打趣他,江禾在一旁沏茶,柔柔笑着,看起来很是贤淑。
我同沈律讲了府中事。沈律脸色一变,拍案而起,怒气冲冲:[阿音,这才成婚多久,
他就敢带女人回来!][阿音,跟哥回家,我们同裴府和离。咱们国公府嫡女,
可不能受这种气!][要是娶你的是裴时衍,该多好。]我的面色微黯,
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往事,想起裴时衍说要带我去看他院子里那株昙花。成婚后,
我也曾去过他院子,可里面,哪还有昙花的影子。一片破败,似是人为。我安抚了沈律几句,
便同他们告别,随便逛逛,回了裴府。一进门,便看到裴时易冷得骇人的脸。[你去哪了?
]我有些不解,他平常从来不过问我的行踪,今日这是怎么了。[茶楼。同我哥说了会话。
][茶楼以后呢?]我愕然抬头,眼神也慢慢冷了下去。[你去祭拜了裴时衍。][怎么,
没能嫁成裴时衍,你很失望?他死了你也忘不了他么?][沈音,我才是你的夫君!
]他大力摇晃着我的肩膀,眼睛里扎着刺。[你带别的女人进府,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?
回门之时你在军营,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?我去祭拜裴时衍的时候,你就想起我是你的妻了?
裴时易,你真可笑。]裴时易手下一颤,随即放开我,我看不清他眸中情绪。他便走了。
看样子是向着临水轩那边。我噙着冷笑,大力关上门,却抹了一把眼泪。
8听说那个叫李木的女人失忆了。我坐在临水轩外的长廊里,看着池中游动的鲤鱼,
神色不变。李木坐在我旁边,就那样闲闲靠着,手臂上包了厚厚一圈纱布。我有些失神,
望着李木动弹不得的手臂,没忍住伸手给她把了脉,脉象有些不稳,似是受了伤。
裴时易也舍得让她受伤么?[手怎么了?]李木有些讶异,又似乎对我有些好奇。
她抬了抬手臂,表示并无大碍。[夫人,这鱼有那么好看吗?]我撒了一把鱼食,
看那些鲤鱼一拥而上,抢着争夺本就吃不完的食物。[明明有很多饵料,
为什么就偏偏要争那一小块呢?]这句话,是在说池中鱼,也同样是在说岸上人。
李木眉眼弯弯,微微咳嗽着,注视着我:[是啊,放弃那一小块,转身就能得到更多更好的。
][叫我阿音吧,夫人听着怪难受的。]我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,本就受伤虚弱,
可别被池边风吹到了,见了寒。[嗯,阿音姐姐,你对我真好。]裴时易对李木很是上心,
似乎不愿我同她多待。可我却挺喜欢李木的,在裴时易不在府中的时候,
我常和李木待在一起。她不是那种娇柔做作的后院女子。相反,她明艳,果敢,大智若愚。
她的身上,有我缺失的那抹恣意。和她相处那段日子,竟是我在这将军府里最快乐的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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